寻找一棵桂花树 钟南清　 在赣州，宽阔的滨江大道上，矗立着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桂花树，成为这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这其中，有一棵来自山溪乡的桂花树，它啊，还有着一个动人的故事。　　

2010年3月，富康花园小区里83岁的钟良兴老人的孙女钟小娟从市城里回乡看爷爷,在叔叔家中住了几天。临走时，她问道：爷爷，您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好半天，老人才开口说：“小娟啊，其实我没啥别的要求，就是想在有生之年，再看一眼我们祖屋前的那棵桂花树……”说完这句话,老人已是泪眼婆娑。　　

这到底是一棵什么样的树？为什么会让老人这么牵肠挂肚、这么日思夜想呢？　　

这棵桂花树是钟良兴的母亲从遥远的浙江出嫁到宜春山区时从娘家带回种苗栽下的。当年，钟良兴响应祖国号召参加抗美援朝作战，早年丧夫的母亲常常半夜起床，在树下独自念叨：“我的儿啊，妈就指望你能早点平安回来……”当钟良兴从朝鲜战场归来时，他和母亲在这树下抱头痛哭。　　

母亲临终前，硬是挣扎着爬起床，来到桂花树下，靠在树干上坐了好大半天，久久不愿离去，好像在作最后的告别。后来母亲的墓地，也因为修高速公路被迁移走了。　　

从那以后，钟良兴每每想起老母亲，就会独自来到树下，走走、或在树下的石板凳上坐坐…… 　　

2008年，市里决定在三溪乡修建大型水电站，钟良兴所在的黄兴村属水库蓄水　120米　水位淹没线下，一时间移民大潮涛声逼人。钟良兴祖屋的院子里，这棵九十多年前由母亲亲手栽种的桂花树，也要被搬家了。老人的小儿子移民到县城。大儿子一家到南昌市区创业去了，临走时带走了桂花树下的一把泥土。当桂花树被工人们移走时，露出了硕大的根须，老人抱住那粗大的树干，泪眼汪汪，久久不愿松开。　　

原来，一棵桂花树，牵连着一个家。这棵桂花树和老人的一个家，根须相连，命运相通啊！　　

“爷爷，您放心，我一定想想办法找到这棵树……”　　

第二天，钟小娟就到了街道移民办，她把当年所有的移民清库档案都翻遍了，却没有踪影。　　

钟小娟又找到已退休在家的原移民办王主任。王主任想了老半天说，哎呀，这事记不清了，记不清了啊，你最好到市园林局去问一问。　　

钟小娟立马赶到市园林局，工作人员抱出所有档案，一查看，当年因为抢救性保护库区名贵古树，有上千棵桂花树被移栽，在档案里，只有一百棵被编了号的桂花树照片。小娟把档案借回让爷爷逐一辨认。面对这么多照片，激动的老人眼睛都看花了，但却直摇头，不是啊，都不是啊。 　　

钟小娟又找了当年负责移栽树木的好几家园林，终于找到负责黄兴村的清库工人赵大林。赵大林回忆说，黄兴村是有一棵40多公分的桂花树，当年因为任务急，这棵树就被移栽到了县城的一苗圃地里，听说今年春市里搞城市绿化又移栽到了市中央公园的滨江大道上。　　

这个消息令钟小娟喜出望外。　2010年4月24日　，正好是周末，钟小娟开车接到爷爷,搀扶着老人来到滨江大道，面对赣江美景，老人一路走啊一路看。突然，在一棵桂花树前，老人怔住了，他猛地扑过去，张开双臂抱住树干，抽泣起来。　　

这不就是那棵梦中的桂花树吗!在树的两个枝桠中间，有一个椭圆形的树洞，最明显的是，树干上有钟兴华用小刀刻下他参军和归来的日期，风雨侵蚀，但依然可见。老人抱住桂花树，双手抚摸着沧桑的树身,喃喃自语：妈，这树找到了，找到了！桂花树啊, 桂花树啊,你从咱农家来到赣州城,还活得这么好好的呀。好,好啊！　　

今年9月初，老人的大儿子一家人从南昌回来，这一次四代同堂，相聚在飘香的桂花树下照了一张全家福。　　

现在，老人逢人就说，省里的造林绿化“一大四小”工程建设好啊，让我又看见了这棵由我母亲栽种的桂花树，死了也瞑目了。　　

其实，这找回的哪是一棵桂花树啊，这找回的，是一个老人的人生记忆，是几代人的情感。你听，赣水风动，桂花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看花朵怒放如涛;看清风吹起喃喃的絮语;看花香的气息飘向四处。　　

你看，它饱含感恩地守望着赣水之滨，也在深情吟唱这几年城市绿化所带来的许多美好。　　

　 　 ﹙作者系中国生态文化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